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脱发,已经折磨我10年了。1999年刚开始脱的时候,并没有在意,只是想着读高三了,学习紧张,脱发难免。再说,那个时候掉几根头发和处在人生十字路口时的抉择相比,简直就不值一提。2000年9月,如愿以偿进入了大学校园,但与此同时,脱发也开始愈发严重,到2001年暑假的时候,头顶就差不多脱光了,只剩那么可怜巴巴的一小撮犹如寒风中的枯草苦苦坚守着我的脑壳。
父母都是普通的工人,他们从未在意而且也不会在意我的脱发问题。就像全天下所有草根家庭的父母亲一样:把孩子喂饱、养大,就已经是尽职尽责了,能再继续供他读书成才就更是功德圆满。大人有他们的事情要做,有他们的苦难要去承受,谁会去关心你头发是多是少,是长是短?
我那时也只是个穷学生,除了什么zg101之外,再不知还有什么可以止脱生发的产品。无奈那厮的东西实在不是我能负担得起的奢侈品。在头发一天天减少的日子中,人也开始慢慢消沉、胆怯、自卑,天底下所有能形容一个人看不起自己的名词都放在我身上也不为过。
渐渐地,学校、班级组织的活动我也由少参加到不参加,直至退出同学们的活动圈子。原来爱说爱笑的我也开始被整天戴着一顶棒球帽、见人只是打个招呼、越来越自闭的我代替了。不曾想,这帽子,一戴竟是9年!中间也换过好多顶,换帽子的时候,并没有儿时那种拥有新物件的欣喜,相反,这帽子就像一座大山,死死的压在我的头上、心上,容不得我喘息片刻。那时最喜欢的就是睡觉,只有在梦中,才可以有片刻的轻松。
头发虽然停止了生长,但时间却不会为你停止。转眼间,就要面对毕业了,同学们有的联系了报社,有的联系了电视台,有的去了上海,有的去了深圳……大家都在为自己的前途兴奋着、忙碌着,只有我,静静地坐在宿舍里哪也不敢去,害怕面试时脱掉帽子那一瞬间的难堪和尴尬以及我能想象出来异样的目光,我自己安慰着自己:考研吧,考研就不会有这些难堪和尴尬了。
儿时的我们经常听大人讲过这个故事,长大后许多的电影也都在重复着这个故事:丑小鸭经过自己艰苦的努力,最终变成了美天鹅。我也期待我的奋斗也会有这样的结局,但是现实总是无情而又冷酷的,什么行业都有自己的潜规则,而我,因为不懂这样那样的潜规则而被拒绝在了门外。
考研在接下来的一年里成了泡影,学上不成,饭却得吃,四书五经、马列毛邓……再伟大的思想终究不如一碗康师傅更压饿。可是,找什么工作呢?挣钱的工作都需要和别人打交道,都要你脱了帽子昂首挺胸奔走在这个世界上。而我,离开了帽子,自我感觉简直就是个异类。
在一个大学死党的帮助下,最终帮我找到了一个设备维修员的职位。虽然工资不高,但是毕竟只是和没有生命的机器打交道,机器不会用异样的目光看你。
快乐的日子总是短暂的,2006年,公司倒闭,我也不得不另谋出路。天下之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怀着一颗自闭的心,我又整天蜷缩在了自己的出租房里。坐吃总有山空的一天,口袋里的钱一天天少下去,但是我却不能再伸手问家里要钱。跟我合租房子的兄弟建议我晚上去小区附近的一家大型超市门口摆地摊,这主意倒也不错。投资了600元钱进货后,我开始了自己艰难的生存之路。
虽然赚不了大钱,满足自己的花销却还是够的。于是,就这么风里来雨里去的过了这么几年。这些年里,白天除了睡觉就是睡觉,睡得太多,晚上又睡不着,只有喝酒来让自己入睡,由此也染上了酗酒的毛病。
今年九月的一个晚上,在灌了半斤白酒之后,带着浓浓的酒意,我倒头就睡。半夜两点多的时候,太阳穴一阵阵跳动的疼把我弄醒了,然而,醒来的一刹那我真真切切的感觉到刚上高一时,学校下了晚自习我在操场上的情景,我能听到风吹着操场上的杨树叶发出的沙沙声,甚至闻到了剥开的杨树皮那种苦涩的味道。可是可是,那个青春年少的我已经没有了,恍然之间,我竟已接近中年!
翻翻自己的物品才发现,这将近10年的时光里,我只有可怜巴巴的三张照片:毕业照、毕业证书上的照片、宿舍弟兄们毕业的合影。因为脱发,因为脱发带来的深深的自卑,使我不敢面对镜头,人生最美好的青春时光我却只留下了三张照片。
任何的追悔都是多余的,面对已经逝去的青春,我无力挽回,在此我开贴明志:努力挣钱、攒钱,然后植发,重新拾回自己的信心,轰轰烈烈重活一回。这样,我可以在我老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时候,笑着对自己说:“我没有继续沉沦,我活的对得起自己。”文字文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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