剪头发的老汉有多大年纪了，我不知道，他额头上的皱纹一道连着一道，笑起来就像我家门前的阶梯。他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总是面带着慈祥的笑容。一身朴素的衣着，骑着一辆“老得掉牙”的自行车，带着他的活宝—一个小箱子，小箱子里面全都是他的珍品——剪刀儿、镜子儿、梳子儿……随着自行车的颠簸发出叮叮的响声。
每当他骑着自行车摇摇摆摆地经过乡间小路的时候，小伙伴们总是跟在他后面一边跳一边唱：“老头儿，老头儿，人老剪刀老……”尽管我们如此调皮，可他却从来没有下车驱赶过我们，责怪过我们。至今回忆起来，那清脆的歌声依然在我耳朵荡漾着，给我带来淡淡的愉悦。
他是个平易近人的老人。小孩子们总是喜欢让他剪头发，因为他总是一边帮我们剪头发一边给我们讲孙悟空、哪吒的故事。我们就像蜜蜂一样被他花儿般美丽精彩的故事吸引住了，以至于时时盼望着头发快快长。有时，他还会放下剪刀，给我们来一段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声情并茂，逗得小伙伴们哈哈大笑。那时，在我们眼里，他就是我们的偶像。故事过后，我们老是拽着他的衣角，让他也教我们，他摸着我们的头发笑呵呵地答应了：“好啊，好啊。”就是这样一位老人，给我们的童年带来了无限欢乐。
等我们稍大一点儿的时候，就不再喜欢让他给我们剪头发了。我们认为他的故事远没有收音机里的精彩，动作也没有电视中的逼真。有时候，父母图方便，让他给我们剪头发，我们总是死闹着不肯。又是嫌他剪得不够漂亮，又是嫌他的剪刀不锋利，总之，就有拒绝他的一千零一个理由。
他是个孤寡老人，无儿无女的，后来听村里的人说他病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没有见过他，也没有任何人议论过他，好像他已经从这个世界消失了。
直到有一天，在村里的那棵榕树下，我惊奇地发现了他。可却少了那一阵阵清脆的童声，再也没有小孩跟着他跳呀跑呀了，也没有小孩子吵着嚷着要他讲故事了。他坐在那棵苍老的榕树下，花白的胡子，古铜色的皮肤，就像那棵榕树一般饱经风霜。秋风吹过，树叶哗啦啦地落下来。我远远地望着，不知为什么就是不敢走近，我呆呆地站在那里，他见状向我招了招手，我才慢慢地走过去。他笑着说：“小妹妹，在哪儿读书呀？”我怯怯地回答：“在县城。”许久之后他才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用微弱的声音说：“县城好啊，好好读书，这年头儿不读书不行。”说完，推着自行车远去了，那些剪刀、镜子碰撞的响声也渐渐消失。
我站在那棵榕树下，望着那个老人渐渐远去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酸楚。 |
发表于 2007-7-8 21:36: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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